母亲

文/周晓娟

妈是2018年12月6日清晨去世的。没妈的日子一天接着一天，从一周到一月，从一月到半年……复活节耶稣还生，妈呢？走在马路上，看见80多岁的人，他们活的好好的，妈呢？母亲节到了，虽然是洋节，但妈生前也盼着我们打个电话问个好的，妈呢？看着别的妈妈和女儿相拥入怀，我会热泪盈眶，妈呢？

12月5日我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，连夜飞离蒙特利尔，在飞机里与世隔绝，不知道地上的母亲会不会脱离险境。等飞机到达北京后，才知道我还在赶往回国的飞机上时妈妈已经撒手人寰。在首都机场，当着来来往往的旅客，我泪如泉涌，失声痛哭！妈，你为什么没等等我……从北京回湖南的路我走过很多趟，但没有哪次像这次沉重。心中知道，等在那头的已不是妈妈热好的饭菜，而是躺在灵柩里等着火化的遗体……国航没有马上去湖南的机票，我说站票也给我一张……从今以后，如果看见神情如此凄惨的旅客，我会心有灵犀，默默地递过去纸巾……

母亲只有小学文化程度，家里基本没有藏书。从她的遗物里，我们发现唯一的一本书，竟然是“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”。2002年，母亲和打打闹闹大半辈子的父亲离婚，协议不成就告上了法庭。那年我妈已60岁，这个年龄决定独立生活，想见她的决心之大。她去法院前肯定研究过关于离婚的法律条款，可离婚的前前后后她对我只字不提……

母亲一生节俭，把钱看得很重。虽然平时和我们三姊妹的关系各不相同，我和姐也觉得她一直偏爱老三我妹，但妈临走前吩咐她的积蓄我们仨平分，妈用她最后的行动表达了母亲对儿女同样的爱！

妈经历过苦难和贫困，性格刚强，生养的女儿们也很有个性。对付妈妈要有策略。我生孩子晚，又在国外，举目无亲，母亲很是愧疚，也会说我在外面吃苦了……我和先生年龄距离大，我第一次带先生回家时我们的女儿已经快两岁了。生米已煮成熟饭，混血女儿天真可爱，母亲也没多说，毫不犹豫地接纳外孙女，立时，女儿的外国父亲也就成了母亲的亲人。我跟母亲用心计可是从小如此。记得上初一时，学校开家长会，我知道父母可能不会去，就用零用钱买了桂圆留给妈，还夹了张纸条，大意就是：妈，知道你喜欢桂圆，这是给你的。附：家长会你有空就去吧……那次家长会我妈还真去了！

想母亲，想她的闪光点，想她的黑色幽默，想她的不服老，也想她的缺陷。她渴望亲情，却拙于表达，言辞偶尔尖锐；她待人诚恳，但不善于讨人欢心；她希望儿女团聚，却很少交心谈心。妈，您走了才发觉对您并不了解。小时候您没空和我们聊天，我们长大了您也不和我们唠嗑。还有，您爱把我们和比我们强的孩子比较……这些都是遗憾，没有必要的遗憾。比来比去，你不高兴，我们也很惶惶然……知足常乐，晚矣！我们努力不重复您的不足，努力做一个更优秀的母亲更优秀的人！

妈和我相伴了50多年，我也该知足了。今后的日子不管是几年还是几十年，不管我走到何方，想到妈就心痛。常仰视天空，寻找妈妈的身影，默默地问候妈：“天堂里好吗？交上朋友没有？随和点，热情点，开朗点，希望你在上面过得好！” 碰到家里家外的事，总会提醒自己，妈会怎么说……

母亲，谢谢你给了我生命，给了我到世上走一趟的机会。谢谢你供我上学，支持我走出津市，鼓励我说男孩能做到的事女孩也能做到。“火要空心，人要实心”，您的只言片语却是警世名言！

外婆去世时，我14岁。妈去世时，我女儿刚满14岁。这是巧合，或叫轮回？

在这个第一个没有母亲的母亲节里，我思念母亲，怀念母亲，感激母亲！

妈，母亲节快乐！

作者简介：周晓娟，津市人，曾在中央电视台和中国电影集团工作，90年代中期自费出国留学，现在加拿大文化企业担任高管。主管：中共津市市委宣传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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