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德昌相面

文/谭兴烈 

    一九三〇年十月，秋风萧瑟……

    贺龙、段德昌率领的红二军团开到澧县，准备先打津市，然后乘船攻打长沙。至今还传唱一道民歌，“红军队长段德昌，文韬武略计谋强，黑夜摆开火把阵，一条火龙十里长，洋油桶里放鞭炮，活像几挺机关枪，杀声四起惊天地，吓得敌军叫爷娘，回头再找游击队，无影无踪捉迷藏……。”当时，津市驻扎着国民党一个师外加保安队共三千多人，地形复杂，易守难攻，若不明敌情，一旦与敌军巷战，则会使红军陷入《水浒传》中的盘陀路中。贺龙和段德昌经过慎重研究，决定化装侦查，先搞清楚敌情。

    这一天，津市大石桥边来了几个道士打扮的人，为首的个头高大，头戴九梁道巾，腰系水火丝绦，身穿灰色中衣，足登水袜云鞋。手拿七寸毛竹挂板，双目炯炯。只听他啪啪打着挂板，边打边唱:

     家住五雷山崖后，喜爱老庄逍遥游。

     算命相面是铁口，卜卦不灵不取酬。

     粗茶淡饭常知足，命中无有不强求……

    这几个道士，过了大石桥便分别到七弯，八拐，九宫，十巷中去侦察敌情。那高个子道士刚到大同粮店门口，看见几十个衣着破烂的市民挑萝背袋，吵吵嚷嚷。几个警察守在粮店门边，不让市民进去。高个子道士一打听，原来是大同粮店的老板倚官仗势。趁荒年囤积居奇，这天不卖大米了。有个小伙子进店与老板评理，被警察打得鼻青脸肿。市民们忿忿不平，围在店门前吵闹，要求老板打发几个钱做医药费。

    高个子道士听后，向紧跟他的一个人耳语了几句后，便装做“相面”先生走上前去，对小伙子说：“后生子相貌堂堂，为何飞来横祸，待老道给你相相面，不取分文。”

    市民们见这位相面先生气度不凡，且分文不取，便纷纷围观。道士从包袱里取出一块青布，先给打伤的小伙子揩干净脸上血迹，再左右端详了一阵子，才慢悠悠地说：“你脸地阔方圆，大眼一双，口鼻端正，相貌堂堂。为民主正义，必有贵人帮。”

    市民们一听，半信半疑，刚才他还被警察毒打了一顿，说什么贵人相帮，真是白天说梦话。

    正在此时，从大石桥边来了一顶轿子，在粮店门口停了下来，走出一位生意人，他见店外有人被打伤，命几个抬轿的把他扶了起来，给了他一百元大洋，叫他上医院治疗。

    这事一应验，围观的市民吃惊了，争着把这“相面”先生请到新合楼，泡茶扯谈，要他面相。那个生意人是谁？当然是高个子道士的伙伴了。

    这一切，被一个叫李乐元的伪军排长看在眼里，不觉也动了要他“相面”的心思。

    这个李乐元，自小有点自命不凡，据说，他母亲生下他时正值午时。常梦见一条金龙盘旋于室。算命的说他日后不是当将军就是做元帅，然而他混到三十五岁还是个排长，甚觉官场失意。时时哀叹自己龙卧浅滩！他见这个道人如此灵验，便上前拱拳道：“道长，你给我相个面，讲对了有赏，相不对，别怪俺砸了你的招牌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！当然”。高个子道士仔细端详了他一番，有声有色地说道：“观老总之相，应属大富大贵，但现在你的时运不济，虎落平阳被犬欺呵！”

    李乐元大吃一惊。道士接着说：“请稍忍耐。我的话还没说完呢！我说你的地位低，是你的面貌相称之中发现了不相称。强中有弱，你的眼睛虽大，却无神；你的鼻子直而匀称，却较短；你的耳朵虽够标准，但耳垂过低；你的嘴其色甚艳，却过小。总之，你的五官是虽强实弱。命中注定八角米，走遍天下不满升。你，一生不得意呵！”

    一席话说得李乐元心悦诚服。便邀道士喝酒，寻问化解之道。酒酣耳热，二人甚为投机。李乐元又把道士引进营房，介绍给他的好友“相面”，道士借机在营房侦察，把敌军的枪械和暗堡熟记在心里。恰在这时，一个叫崔人命的副排长又缠上了他。

    这个崔人命心眼坏，数天前，他强占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为妻，娶过来三天，他就四肢无力，两腿酸软，一见少女就浑身没劲，伪军都说他犯了桃花煞，说这少女是个“煞星”。听说相面先生来了，他叫侍从把他请了来，给这少女相面。

    相面道士对这女子左看右看，忽然大惊失色地说道:“这女子命中带煞，从今天起三日之内必有克夫之灾!

    此话是真的?

    道士说“贫道嘴冷，不会顺人情。我是直言不讳。不过，过了这三天克夫关，这女子命相由煞变‘福’，你娶着她会享尽人间富贵！”

    “这三日之难，可有解法?”崔人命转悲为喜。

    “有!有!有!”相面道士连连击掌。沉吟道：“别人相面是唬人钱财，贫道是救人水火。这女子只消带她到城外嘉山孟姜女庙烧香三天，姜女娘娘会为她消灾脱祸!不过，你必须跟着她去，才显出你的心诚!”

“当然!当然”崔人命连声表示同意，说完，带了两个马弁，雇了一顶轿子，直往城外姜女庙走去。那道士紧紧跟随于他。哪知刚进姜女庙，就被埋伏在姜女庙周围的红军缴了械，崔人命做了俘虏，那少女也得救了。这个道士就是威震湘鄂的红二军团指挥员段德昌将军。贺龙根据段德昌等人侦察的情况，又听了崔人命的口供，重新部署了战斗。十月三十日，红二军团一举攻下了津市，大获全胜。后来，津市有人赞曰：“往事悠悠数十载，段德昌乡情洒乾坤，将军智谋化春雨，滋润亿万百姓心。”

作者简介：谭兴烈，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,津市文化馆退休干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