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散文:童年往事丨杨重遥
童年往事
文/杨重遥
快过年了,舅姥爷在家庭微信群里发了一张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旧居的照片,勾起我童年的记忆。
我的童年是在这座城市旧居里度过的,弹指间都已拆除十几年了,依稀记得门牌号码是解放路89号,老屋拆除了,唯一地理标识只剩津市人民武装部了,以前人武部大门在西边,出门左手向东走,街道门面依次是人民法院,派出所,洋铁铺,茶叶店,烟丝铺(兼卖老鼠药),解放路工商银行分理处等。对街有交通局,拐子巷,中医院门诊部,坐堂医生里有个姓严的,名气很大。洋铁铺专做白铁皮水桶和修理自行车(应该是公私合营的形式)后面是居民区住着上百户人家,从洋铁铺左侧穿过一条逼仄的小巷,有一个长方形的小天井院子,这个火炬托儿所右边的杨宅,就是我外婆的家,房间十五六平方米左右,住了五个人,一张大床归我、外公、外婆三人,房门左侧自搭有一个阁楼,两个舅舅阁楼上打地铺,我宁愿不睡床,也要爬楼梯上阁楼,上面有图书,有象棋,好多我没有见过的新奇东西,我一爬上阁楼,外婆就大呼小叫的,催促我下来,生怕我摔下来。狭小的房间南边是一扇窗,东边墙头吊着一个碗柜,下边五屉柜和梳妆台紧密挨在一起,梳妆台年代很久远了,据说是外婆家里从武汉订的陪嫁,一张整面子,鸡翅木的又厚又沉,几个抽屉把手是绿色琅琊质地,桌脚雕着虎爪,工艺很精致。桌上摆着茶几盘,一座老式自鸣钟,外公每天起的很早,洗茶具,给台钟上发条,然后才开始洗漱。钟两边还有两个帽筒,插上鸡毛掸子,帽筒也算古董了,可惜现在不知踪影,紧挨着是洗脸架,上面一层放脸盆,下层放着炊壶。然后是靠椅,旁边旮旯里是旧时代的“卫生间”竹竿挑着蓝布门帘很隐蔽,后面红漆马桶是我夜间专用,现在的孩子只是听说而已这个物件,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。我印象最深的是靠椅上方麻绳吊着的长方形竹篮子。篮子里面装着花生,红枣和计划物资木耳,黄花菜之类的干货,防止老鼠偷吃,也防止我们小孩偷嘴。外婆有一次见我调皮了戏谑的说:我是装在这个篮子里捡回来的,我也相信了,因为派出所冬天的大门口,我见过遗弃的婴儿,好像也是类似的竹篮子装着。小时候的夏天,我就和邻居小伙伴法海,骑在大门口青石板的门坎上,玩金刚泥巴,用冰棒棍子拨弄结队的蚂蚁和土盆里的蟋蟀,光着屁股无忧无虑。前面的小天井院子,我们弹玻璃球,磁铁石赌扣子,打架,扇金边画片,有一次一只老鼠从我身边溜过,我一脚就踩住了,小伙伴们拿来火钳,七手八脚的把老鼠夹住。外公用湘阴话直夸我:崽伢子蛮灵泛。
火炬托儿所铁门上有二个铁环,我看见就烦,三四岁不听话外婆就用一根细麻绳,一头系着铁环,一头系在我的腰间,三四米的绳子,三四米的半径活动范围,可以耍冰棒棍的,可以画粉笔圈圈,可以剥扯铁门上的铁皮,就是不能和小伙伴去后边堰塘(现在的三湖)玩水,怕我淹死。我有个表妹姓曾,也是在这个杨宅长大的,我是全托,她是半托,小时候没奶吃,面糊吃的多,外婆叫她曾面糊。白天在外婆家,晚上父母下班收回家里。表妹小时候憨头憨脑,特别喜欢吃甜酒。旧棉絮捂上白瓷脸盆发酵好的糯米甜酒可以吃二碗,有一次吃了三碗,直接醉倒在堂屋里了,我吓得连忙叫外婆,外婆查看憨睡的表妹笑骂她:没饱足,曾面糊。有次表妹发混账脾气把装钉子的玻璃瓶打碎了,玻璃渣钉子撒了一地,外婆让我收拾收拾,我蹲下拣了二颗钉子后,又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磁铁石,很快分开了铁钉和玻璃渣。外公知道这件事后,又一次用湘阴话表扬:崽伢子蛮灵泛。
我的对面邻居,也是朋友姓程,大名程立民,小名法海。他的爷爷奶奶是浙江萧山人,为什么起给他取一个奇怪的法海诨号,而今无法考证了。法海比我大一岁,有时候尿床了,不肯起来,我们其他小伙伴就在屋外天井里起哄:“程立民,肚子疼,困在床上想爱人”然后一哄而散。法海有个哥哥叫大刚,很早就出门去了云南,偶尔有通讯联系,我把老屋照片发过去给他看,他模糊记得,只是感叹时代变化太快,儿时的感觉回不去了,故乡的风景物是人非。
白驹过隙,其实故乡是游子过不去的坎,有些事需要等待:比如晨起时的闹钟,青石板上的木屐,斜风细雨中的斗笠。也有些事经不起等待:易冷的烟花,天上的彩虹,快速老去的父母。
作者简介:杨重遥,现在津市市司法局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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