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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作品

澧水河的记忆

来源:《兰草》作品 作者 尹卫巍 发布时间:2014-03-02 12:44 浏览次数: 【字体:

   裹满淋漓水气的记忆,家乡的澧水河,温情脉脉地芬芳在我回首的甜梦里。这气味,只故乡独有,美丽的往事之花,盛开在澧水浇灌的情感世界。我怀念那些已经成为往事的日子,流连在清晰如初却永远抹不去的美丽记忆里。


   那年的春节,在我望眼欲穿的期盼中向我款款走来。


   所有的人类节日中我最喜欢春节。只要春节一到,我就能回故乡津市,无法割舍的乡情与亲情磁铁般地把我吸引。我和爱人带着女儿,大包小包,挤火车,搭汽车,转轮船,汗流浃背扑向湘北的故乡。我的视野里永远地定格着这样一个美好的画面:鸣响汽笛的长沙班快靠岸了!津市的望江楼缓缓移来,我挡不住心脏的剧烈跳动,走向甲板,远远看见岳父站在码头上,身边还有戴着眼镜的大姐夫和说话幽默的二姐夫。见面的那一刻,简直可用欢天喜地形容。乖乖的小女儿跟着她的舅舅刘云华,亲切地往家走,她小小的心灵里就隐约感受到故乡的亲切。岳母则在家忙着准备一桌家乡风味浓郁的饭菜。莲藕炖排骨,咂辣椒糊鱼,还有我最爱吃的泥蒿条炒腊肉。岳父把全家都召集齐全,为我们接风。杯盏交错间已经把春节假日几天的日程安排停当,一边说话一边喝酒,屋子里渐渐就氤氲了节日的酒香与温馨的人气。


   夜色不知不觉就溜进了堂屋,浩渺烟波笼罩了的澧水河,河畔的家家户户像我们一样沉静在春节到来的祥和里。岳父总是在我们到来的第一夜,等人客散尽,拉着我们坐下来,围着烘笼,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起一年来的家庭和家族的变故,烘笼是岳母准备的,炉火烧得彤红,炉架子上搭一床薄棉絮,大家都围着坐,手脚都伸进去,心,就这样静静地温暖着。我们听岳母岳父唠叨家长里短,喜忧参半地讲诉,他们不紧不慢娓娓道来。谁谁谁娶了媳妇,谁谁谁做生意亏了本,哪里哪里在修路,哪里哪里变成了广场。哪个哪个离了婚,哪个哪个升了官,哪个哪个发了财。生怕漏掉了哪家的奇事好事怪事喜事。对于我们的一切,则是欧欧打打问个底朝天。夜深人静时,岳母为我们铺好白天晒过还散发着太阳香味的被褥,美丽的夜色抚慰我进入在故乡津市的第一个香甜的夜晚。


   这样的画面一幕一幕叠印在年复一年的时光隧道,循环了整整26年。


   26年的积淀,26年的奔走,26年的讲诉,26年的温馨。现在想起来有些自豪,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穿行在水泄不通的火车站,在人满为患的列车上站20多个小时,且不吃不喝。那时真是年富力强,精力旺盛。图的就是故乡与亲情。


   我没有想到,如此的酸甜苦辣会在2011年的春天戛然而止,这一年,慈祥的岳母去世了!


   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,一个完美的家庭会因为一个老人的去世而变化多端,各奔东西。于是我更刻骨铭心地怀念那些充满欢乐祥和的美满幸福的日子。我小心翼翼拾起散落在岁月深处的珍珠般的闪光的往事,此刻在我海里闪耀着五彩斑斓的是团年。岳父岳母是很重视团年的。


   除夕一大早,岳父岳母就起了床,开始忙碌张罗团年的饭菜。通常是岳母到菜市场买菜,岳父杀鸡,我回来故乡了,便是我积极主动承担这项工作,我手脚麻利,一只鸡很快就在我手下脱去了毛,变成浑身白白胖胖的裸体。岳父的拿手好菜是做扣肉,他往上好的五花肉上抹甜酒汁、蜂蜜,然后下油锅炸,等肉皮炸成金黄,就炸好了。之后岳父要把肉分成七八碗,配上酶干盐菜,蒸得喷香。


   岳母是个贤妻良母式的女人,话不多,可对什么事什么人都心中有数。就说春节团年的那顿饭,她会在三个小时的时间里,魔术般地变出摆得满满一桌、有二十几道菜的大宴。刘家二十几年来约定俗成把团年时间定在除夕中午,让下午腾出来,给四个儿女到公公婆婆和岳父岳母家团年,我的父母不在津市,我就到我二姨家,我从小就是在那里跟表姐表妹长大的。每年春节我就和二姨和表姐表妹团年。


   据说岳母不识字,或者说只认识很少的几个字。然而她却知晓中华汉字所包含的的做人的道理与情义,我最钦佩的是她的涵养与宽容。儿女间、婆媳间、亲戚间难免会有一些磕磕碰碰,何况她接触的人个个都是些有个性、有思想、有主见、有脾气的人,但她都能沉稳应对,绝不正面冲突。她的容忍,她的宽容,常常让我这个读过一些书,无数遍吟诵过“退一步海阔天空”的文人汗颜。有一年的春节期间,其他人都出去拜年了,我和她坐在火炉边,她把一条褥子打在我的腿上,让我把脚和手伸进烘笼,然后奇迹般地给我背了一首人生哲理诗:


   “手把秧苗插满田,


   低头才见水中天。


   六根清静方为道,


   退步原来是向前。”


   我听了很吃惊,目不识丁的岳母从哪里学来的这蕴含了中华民族美德的名句,那瘦弱的身躯怎装得下了如此浩瀚的情怀!


   正是有了她的这种情怀,刘家才有了平静安宁的日子,才有了和谐幸福的氛围。她像一根红线,把刘家人像一颗颗珍珠一般连在一起。那时我就想,假如有一天她不在了,这些珍珠会不会散了呢?


   说到这里,我还要说说我的岳父,岳父是整个刘家的主心骨。他懂道理,讲情义。他与岳母是天赐的完美搭配,一柔一刚,一直一曲。当岳母的思维出现狭隘偏颇的时候,就是岳父站出来主持公道。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我和爱人年轻时的恋爱。我们是相识相爱是由媒人介绍的,也是天份,一介绍就成了,很快就结了婚。那时我们两地分居,我在贵州,爱人在津市。慢慢生活中就出现了诸多不便。岳母不知怎么冒出一句话来,她说这事要怪媒人。这时岳父站出来说话,他说:“这怎么能怪媒人?人家有没有把你的女儿捆绑,是你的女儿自己愿意的。两厢情愿。一定是天赐姻缘。”我印象更深的的是,刘家叔叔补充了一句:“前世就安排好了的姻缘。”后来,我们生育了一个漂亮聪慧的女儿,考上北京“中国人民大学”的硕士研究生,现在在北京外企工作。爱人早已调到贵州安家定居,我们一家至今幸福滴生活着。通情达理的岳母也就认为此乃天意。


   人间生活就是这样,如澧水河的波浪,起起伏伏,潮涨潮落,奔腾向前。至今我很想念津市,总希望有一天能够再回津市重温那温情的过去。但是,人世沧桑,人去楼空。岳母已经驾鹤西去,人与人的关系也在发生微妙变化。正像一首宋词吟唱的那样:“不思量,自难忘,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”


   今夜,我在“酒阑无奈客思家”的意境中,回想澧水河那水气淋漓的往日,漫上我的心头的几缕温情把我的思绪拉得很长很长。人在他乡,思念故土,也只能“夜凉吹笛千山月”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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