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和贾平凹说话
——读《坐佛》随记
1、也说“说话”
和一个名人说话很难,哪怕他只是一个稍有名气的甚或是自己包装、炒作的,都是很难的。因为咱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话语权,呐呐自语,喃喃自语,就当时说话了。常常是思想(有思想么?)好像没有见阳光在霉烂发炎,私下里写下来,就当是在“发言”、说话了。
我的和贾平凹说话,实际上就是说看他的书,看他的文章。时髦点说是吸收营养、充电,实际上对于我等草根,还不就是说说话儿。我等凡人和远古对话,和历史对话,和李白杜甫对话,除了这样的方式,无它可想。仅此已是很幸福的了。
贾平凹在文章《说话》中谈及报告、普通话、说话交流等。就人的语言交流、真正的面对面的说话来看,也是很难的,有时也是难受的。当然,倘若有伶牙俐齿或者敏捷思维的,能用普通话流利、动听地表达者,不在此列。生活往往是不完美的,像贾平凹这样的大作家也难逃脱这个非哲学的规律。他就坦陈自己“不会说话”,常提一个聋哑学校送的提包, “每每把有‘聋哑学校’字样亮出来,出门在外觉得很自在。”我被他这样说得大笑,笑后也是佩服他的幽默与睿智。
找一个情趣相投的人说话是谓有福。而现在相求于是,也是奢望。人心不古,金钱万能,能怨谁怪谁呢。于是静默也是福了。所以,就连网络的QQ,潜水的人也多了。
湘北俗语说“话多成仇”,还说“祸从口出”。看来话多了,也是不好的。我做不到作家贾平凹的座右铭:“心系一处,守口如瓶。”但毕竟还是没有去找朋友或者借什么机会在人前大说、多说、乱说。忍不住就用文字记下来,也就是代替“说”了。
2、活佛死佛
贾平凹会编故事。在《坐佛》一书的开篇,有《坐佛》一文,200多字吧。第一段就是个故事:“有人生烦恼,去远方求佛,走呀走呀的,已经水尽粮绝将要死了,还寻不到佛。烦恼愈发浓重,又浮躁起来,就坐在一棵枯树下开始骂佛。这一骂,他成了佛。”
这故事有趣。至少这活着的“活佛”和“死佛”,让人要去琢磨。
现在,稍有点“文化”修养的人,都喜欢谈佛论道,并以为雅致,我倒不以为然。这样“心灵鸡汤”的书也多了,也好。看这样的书,总会有收益。
春节,海洋先生回家,他给我和朋友们讲了很多。其实,这么些年来,他一直在给我讲佛,我称他是我的“布道者”。他是认真的磕过头、烧过香、拜过佛的。很多年前我和他在古大同寺吃过斋饭,后来又到双桂堂吃过,我们也就算是和佛亲近了一点。但我很少烧香磕头的,比如在南岳、在峨眉、在普陀,我都是像在公园一样。去庙里,我始终是当作旅游。我在内心里一直把佛学当作一种智慧和学问,我一直也不想改变。磕头、烧香、供奉偶像,莫不是“教”的需要罢了,只是形式。
海洋先生则由磕头烧香到读佛家经书,到生活饮食三方面都敬佛,确实让我敬重。我觉得他把佛弄通了。有人刚刚开始向佛,问于他,他就主张非虔诚专一,讲究形式不可。我以为这自然是对的。首先没有一个敬畏之心,佛是没有价值和威信的,最后会连自己也不信,这岂不是罪过!所以还是该磕头的磕头,该烧香的要烧香为好。就是读经书,最好也要斋戒和沐浴。有人是官僚、文化人、有闲阶级之一,他就主张信命,进庙宇烧香经佛,多捐香火费,以保佑进官加爵发财。还有的人是看过一些佛书或者接触过一些具体的佛事,能够议论的,他就谈多看书,多交流,多实践,提也不提那些烧香拜佛进庙宇的事。还渐渐深刻的说些“品相”、“姻缘”、“轮回”的前世后世。我看他是很会“方便说法”的人。特别是他有一个学佛体会,就是自己要在社会上努力做一个有能力的人,成功的人,只有这样,才会有实力去实现佛的“普度众生”,不然,“泥菩萨过河,自身难保”,本来真的都会变成假的。
我以为海洋先生心中的佛,是活佛。
前日,一女士在朋友圈中聚会时饮了点酒,就说开了佛。一点点浅显的生活道理,当然也没什么错。只是唠唠叨叨地在饮酒闲聊耗时间罢了,我看这就是死佛。
死佛活佛的道理,表现在诗歌上,前人已经论及,在写作方法上谓之“死法”与“活法”。
3、男人心女人心
“……我读《聊斋》,夜半三更的时候,总企盼举头一看,其实是已经感觉到了,窗的玻璃上有一张很俏的脸,仅仅是一张脸,在向我妩媚。我看她,她也看我;我招之,她便含笑。倏忽就树叶般地飘进来”。读到《红狐》中这段话,我竟然蹦出“男人心女人心”的念头。
我是男人,我知道一点男人的心,一般都是“寡人有疾,寡人好色”罢了。男人都爱美好的女人,而且肯定要和性联系在一块儿的。这也没什么,真实。世界是这样发展下来的。然而世界是从赤裸裸的原始人进化来的,再回到赤裸裸的原始时代,我想,恐怕是没有可能了的。道德伦理的作用也是不容一把就抹煞的,毕竟是人类相并生的精神财富。
男人对于一个美的念想,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有个现实生活中的对象,一个文学的观念形象有时就是一个寄托。我常说“黑夜中遥远处闪烁的灯”,那灯的美,是足以让人陶醉的。至于那灯,权且暂不必去追根问底,刻意地、具体的描画,或者必须把它掌握在手。掌握在手的,决不是那遥远的。这似乎有点悖论味道的问题。
文学艺术所塑造出来的美,也是有些“幻美”的味道的。
男人心女人心倘若有些共性的话,也可以作此论,这也只是就心来说。然而很有些个特例,我也是不排斥的,但已不在我所说的之列了。
“对美女的追求只阻于穷,穷不择妻的。”贾平凹在《关于女人》中总结了现实生活中的家庭现状。而我对于现实向来是无可奈何的。
4、美人兮
对于“美人”一词,我最早的接触,是中学课堂上老师讲屈原。屈原的美人,是精神美好的人。
而我现在对于美人一词的运用,仅止于漂亮的女人。这也是时代的特征。
贾平凹说“山里的人夏日送礼,送一个竹皮编的有曲线的圆筒,太热的人夜里可以搂着睡眠取凉,称作凉美人。”头一回听说“凉美人”,很新鲜。也觉得山里人也有自己的浪漫和聪慧。
看过几幅西方的油画,我是知道有“睡美人”的说法的。都是画的妇人裸身睡姿,秀色可餐,让人回到大自然或者上帝的创造之神奇,感叹人类的肌体之美。以前,看这样的西洋画,是要冒些风险的——在新华书店里去翻阅那些昂贵的画册——而且还要用眼睛的余光扫描身边是否有人,若是来人,便要翻看其它页了。有些精美的画册,书店还特意用塑料袋装好,似乎是不让人看。既然是“开架”售书了,还这样保护,也许是像我一样看“睡美人”的人太多了,又买不起。其实,严重点讲这是偷窥,轻点也算是偷看,除了在画上看看,也是不能再现实一点点的。
“厌了头瞧桌上的琴,默默一笑,这一笑就凝固了一段历史,因为那一瞬间我发觉琴在桌上是一个平平坦坦的睡着的美人。”(《红狐》)贾平凹的睡美人是中国特色的,是一架琴。我很是佩服他的敏感与想象。我依稀还记得他在小说《废都》中的一个比喻,说脱了衣服的某女子,像一个刚剥开皮的香蕉。以至于到现在,我每次吃香蕉时都想到这个比喻。还有一次,石川说一个外国大诗人写了“女人胸前的水果”这样的好诗句,我也是一下子就记住了,到现在还没忘记。这当然不能怪作家,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的心思走差,好在我也仅仅是一闪念的事,而且深藏在内心。
5、寂寞是酒
我说寂寞是酒。
酒是液体,似水,外表冷、静、变化。这和寂寞是一样的。
寂寞在人的日子当中流淌,积聚成一小洼的时候,就显形出来了——冷,冷清清的,然而也是极平平静静的,可是你的思维却在其中不断的变化着。
酒是有火的燃烧的。一般人都知道酒是有度数的。有酒瘾的人,喜欢烈酒——也就是高度酒。现在有很多人已经时尚了,不说“喝醉了”,要说“喝高了”,也是有道理的。烈酒让饮者兴奋、狂躁。弱者也会虚幻地焕发出伟人的气概。有人在总结饮者表现的几个阶段时,就明确指出“豪言壮语”阶段最有观赏价值。
沉入到寂寞中去了的人,仿佛是没有了寂寞的。那些隐隐的情绪,袅袅的飘出来、浮出来、冒出来,汇聚在一起,一生二,二生三,对影成三人,轰轰烈烈,热热闹闹。
酒在现在,广告多起来了,酒厂还没有,也可以先把广告做得铺天盖地。酒也仿佛越来越高贵。假酒、劣酒,也是这样出笼的。然而无论什么酒,一旦从醉者口里喷出,就是无可比拟的秽物了。可见酒的最美好之时是在封装于瓶子里。这也和寂寞一样。
现在的酒楼也是多的,喝酒的人也多的是,仿佛大家都很是幸福了,其实是一群寂寞的人,一群害怕寂寞的人。男人喝了酒就撒野,一点都不美好,对于这样一个司空见惯的问题,没有人愿意再去想了,也就忘了,渐渐也就不明就里了。美好的寂寞是一份独享,是灯下的阅读、遐想或者书写,是月下的漫步、眺望、遥思,是生活中的平静、习惯、观察。
人的寂寞在独享中会被自己的内心吸收,小洼不久就会干燥,寂寞就过去了。这样一段短时间的调节,对思想和心理都是很有好处的。这很像湿地与地球的关系。
酒是酒,喝酒是喝酒。我倒是很羡慕古时候的男人们煮酒论英雄,但那却是和寂寞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了。
6、“藕”感
“出污泥而不染”,是说的荷,还是说的莲,还是说的藕呢?
这问题以前还真没想过,总是混于一起的。
荷、莲、藕,本是三位一体的,倒也不必分开。贾平凹在一篇文章中说“我要说的是,有了朴素和自然,有了生气和力量,而对于着种种污染,不是拒绝,应是面对和接受,然后经受污染生发出莲来。”
然而作为具体的物质,确实是三个不同的类别。
荷主要是绿色的叶,浮于水面或高于水面。小时候,我们折它做过遮阳的帽子,垂钓在骄阳的盛夏。后来,我还吃过荷叶包裹着煮熟的米饭,很是清香。秋来败残,又是中国画家喜爱之物。莲以花的高洁、大方托举着佛的坐凳。但我最亲切的还是数莲蓬或者老熟的莲米,可口美味,营养丰富。藕就更是频频食用:生食、切片炒、切筒炖煮,还有透明晶莹的藕粉。尽管这样,说到出污泥而不染,人们想到荷与莲的时候还是多些,往往未深入地想到水底、泥下的藕。至少画家和摄影家就是这样子的。
那一日,从书上看到一对古代情人,表达复杂生活与恋情。女子说了一则上联:“竹本无心,外生许多枝节”。男子心有灵犀,马上对上下联:“藕虽有窍,内中不染污尘”。小小一联,竟让一对男女把个人的无奈和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。也是那一刻,藕,再一次让我感动。
从“出”的角度来看,藕是大不同于荷、莲的,它就是一直沉浸在污之中的啊。“出”的那一刻,就是它完全奉献之时。你想,藕就是在那黑黑的寂寞之中,努力的排除污染,化腐朽为神奇,生长自己的高洁之躯体。它是怎样在活着的?它肯定要有自己的呼吸,那些窍,仿佛就是它的胸腔和思想空间呢!强大的、内在的力量,是无与伦比的。它也是和竹一样有节的,而中国人,是赞美“节”的,引申为气节,这不是没有道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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