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乞丐

文/唐惠霞

多年前，我在一个小门面里做小生意，我的小店里卖有牛奶面包之类的商品，门面正对着一家农贸市场，旁边是一所小学，这里的天空似乎比其他地方亮得早一些，卖菜的，买菜的，背书包的小朋友在我开门前就已经开始在这条马路上穿梭。
一个初夏的早上，我照例早早地来到我的小门面，天还没亮，路灯的光芒也被大树遮挡，我摸索着拿出钥匙开门。这时，远处射来一道强光，一辆车开到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了，旁边像是下来两个人，不多时，汽车便拖着轰隆的杂音开走了，我睥见了车屁股上有一块深色的圆形墨痕。透过昏暗的路灯，才发现是两个男人，一个年纪约70来岁，走路有点瘸，衣衫褴褛，另一个稍年轻些，被年长的用一个木板做成的小拖车在地上拖着，年轻的“歪”躺在小拖车上，面无表情。哦，原来，是两个精心“装扮”过的乞丐。
天渐渐亮了，市场热闹的时候也过去了，早市快收场的时候，两个“装扮”的乞丐从市场里出来了，到我们这一排门面前挨个讨钱，到我这边时，我故意装作没看见，“我们回去吧！”年轻的对着老者嚷，那语音听来很是吃力，像是使了很大的劲儿！不免让人心生怜悯。但一想到他们从车里出来，又生出几份厌弃。这时卖“北方大馍”的过来了，我买了一包馒头递给他们说：“你们吃吧。”
他们道谢走后。一位好心的邻居对我说：“你呀，什么人都给钱，现在的骗子太多了，我看这讨钱的两个人肯定是装的，信不得！”
大概过了一个月吧，那两人又来了，和前一次一样，他们先到菜市场里面讨，早市快结束的时候，他们从菜市场出来。还是那个“瘸腿”的人拉着“瘫痪”的人慢慢向我们这边走来。到我面前时，他俩似乎对我还有印象，我照例给他们几块钱，同时很随意的问他们：“你们吃过早饭了吗？没吃的话我给你们买早饭吃，你们想吃点什么？”
他们说吃过了，也许是很少有人这样和他们交谈吧，只见那个躺在小拖车上的人突然抬了抬头，眼睛看着我，嘴巴动了两下，欲言又止的样子，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，我低头问他：“你有什么事吗？”
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，一字一句的说道：“我想吃西瓜，今年我还没有吃过呢。”他说话像是打着卷儿，还是很吃力的样子。
我到买西瓜的摊位前，选了一个西瓜，过称后，小贩说7块钱，我掏出10块钱给他，他始终只收5块钱，憨憨的对我笑道：“我知道你在做好事呢！”向我做出快回去的手势。
我抱着西瓜递给他们，他们却不肯收，执意要我自己也留一半，天气这么热，怎么也得吃点。一番推让后，我把西瓜切成两半，一半给他们，另一半留给自己。我们吃着瓜，像是熟人一般。老人用外地口音跟我拉着家常，询问我的生意好不好。我看周边没人，小声的对他说：“你们那天从车上下来的，我都看到了，以后要注意哦，别让人看出来了。”老人一愣，半天没有说话。空气仿佛凝滞了，我觉得自己有点唐突，又对他们说：“我不会对外人说的！”老人笑了笑，没有吱声，只顾一个劲儿的跟我打揖作谢。随后便一瘸一拐的拉着他们的小拖车走了。

以后，这两个乞丐再也没有在这条马路上出现过，是被我说中了吗？

一个闷热的傍晚，蚊虫纷飞，这天气应该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。我坐在门口看着马路上急匆匆的车辆川流不息。一辆小车在我门前戛然停止，轰轰的油门声同远处的雷声一样刺耳，车上下来一胖胖的男子，径直走进我的小店，问我卖的有吃的没？话音刚落，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。男人无奈的耸耸肩，候在门边吃着刚买的东西。我招呼他坐下吃。“哎，这天气，怎么说变就变了呢！”我应声笑了下，他便消失在豆大的风雨中，“不等雨住了走？”“不了，我还要去接人呢！”我往外望了一眼，睥见了车屁股上一块圆形的墨痕。啊，上次的那两个乞丐！不就是从这车上下来的吗？原来……

雨，越下越猛。空气中倒凉爽了不少，刚才那些虫啊蚊啊也不知被这风雨吹落到了何方？我定定的望着对门的农贸市场出口：这么大的风雨，你们该有地方避避吗？

作者简介：唐惠霞，津市人，曾当过知青。

责任编辑：林小琼

摘自《兰草》2017年第一期“散文之旅”栏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