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场梦中的樱花雨

文/李星剑

我喜欢樱花，喜欢它不沾染一丝尘埃的高洁，喜欢它与世无争的娴静，喜欢它飘落时凄婉而绚烂的舞姿。

我曾经做过一个梦，梦中的一切都是淡淡的粉红，成片成片的樱花树悠悠地立在那儿，安静而妩媚。微风拂来，樱花树慵懒地摆动着，树与树之间发出胜过世上一切乐器的沙沙的摩擦声。樱花纷飞，随着我的轨迹轻巧地打着旋儿，穿行在微微透着粉色的空气中，降落在温暖的大地，仿佛要净化万物。我踏着松软的泥土，缓缓地走入樱花雨中，任花瓣落在身上。淡淡的香味漫入鼻腔，感觉着凉得恰到好处的微风，远处隐约传来几声鸟鸣，我已沉醉在这花的海洋中。

但是，这一切只是梦境，我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——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樱花。因为父母工作繁忙，那些假期，我都是手棒书本，在自己房间中默默地度过，值得高兴的是，这个暑假父母有时间，或许我终于能如愿以偿地见到那场美得惊心动魄的樱花雨了。

夜深了，在平缓的列车上，我拿着樱花的照片，肉体已经无比疲惫，思想却如那空中的花瓣，仿佛没有止尽地飘动着。第二天，我们登上了开往武汉大学的公交车。我依然沉浸在满心的期许中，却不知道，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正在来时的路上。

过了大约九站路，妈妈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响了，听妈妈沉重而严肃的语气，一种无法名状的不安悄悄笼罩了我。一场冗长的对话结束，妈妈机械般地放下手机，脸上流露出我从未见过的悲痛：“外公突然病危，已经送去省人民医院了，我们快点赶回去。”我呆住了，仿佛有人对我开了一枪，枪口冒出的黑烟也一并填入我的身躯。

我们火速赶往医院，见到了戴着呼吸器，身上插满管子的外公。我们来之前，外公已处于昏迷状态，可当我们赶到时，他竟缓缓睁开了双眼，看到我们，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他的眼中。外公已不能说话，他抬起手，用尽全身力气拿起桌旁的纸笔，颤抖着写下几个字：春（父亲的名）、苗（母亲的名），照顾好剑剑。我勉强认出纸上的文字，突然失声痛哭，外公，你不能啊，你不是要陪伴我长大吗？你不是要亲眼看我考上大学、找个好工作吗？可是这些外公已经看不到了。在死一般地寂静后，外公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，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，在呼吸器上绽放出一朵凄美而恐怖的血花。旁边复杂的仪器上本来起伏的画面归为虚无，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，撞击着我的耳膜，也击打着我的心脏。

接下来的事我已记不太清楚了，像是在通过滤镜观察一个和我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的生活。在葬礼的最后，我们将外公推去火化。那是一个阴霾的日子，外公的遗体慢慢地进入漆黑的洞口，在洞口关闭的一刹那，许多人哭了起来，声音凄厉而悲伤。沉默着，没有泪，而我的胃，开始绞痛起来。窗外，有花瓣飘落……

再次翻开回忆的相薄，外公抱着襁褓中的我，笑得合不扰嘴；我害怕走夜路，外公一拍瘦骨如柴的胸脯：“挺起胸膛，男子汉！”；接我放学时，我与同学拌嘴心情很低落，外公引经据典地开导；下雨天，我坐在外公专用的椅子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和外婆聊天，外公就在一旁笑咪咪地看着。再回首，突然发现，比樱花更美的，是外公对我的爱。

外公走后，外婆便搬到我家来住，浓缩了回忆的那间小屋便像外婆一样慢慢变老，变老。一次去帮外婆买菜，我戴着耳机，双眼看向地面，在经过外公家门口时，我竟下意识地转进了那个小院。令我惊讶的是，小院里竟种下了一株樱花树，墙角处，落满一地樱花。微风吹来，将花瓣与我的回忆一同吹到天际……

作者简介：李星剑，津市一中1701班学生

    指导老师：伍红帅

      摘自《兰草》2017年第四期“菁菁校园”栏目

 征稿邮箱：jswl4258778@163.com.

 发稿时请备注“津市文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