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八月湖水/杨冬萍
八月湖水
文/杨冬萍
立秋有些日子了,但风里还是有些热气。
黄昏,我坐在湖边,娟也在。我们背对着一抹斜阳,静静地望着湖面。对岸的山影倒映在水底,那么深,那么绿。有凉风吹来,风里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甜香,是不远处荷的清香吧?
起风的时候也起了浪。浪不大,轻且温柔,远不如海浪拍岸的激烈。这就是毛里湖,不见这湖也有些年头了。这名字实在拙朴,土地一般实在,远不如洞庭湖、西湖那般大气,但每一个字都往外冒着袅袅的烟火气,一炊一布似乎都能从水里面打捞出来。相传古人估量这片湖宽约一里,故名毛里湖。多少年前,湖畔荷锄而作的先祖们,只拿眼睛就做了一把尺子,也就有了这朴素而亲切的名字。
这一毛里宽的湖,千回百转,共有九十九条汊港九十九道湾,水从这条汊港流向那道湾,谁的纤手曾捧过的那掬水在下游又润了谁的容颜,谁在上游放下的小纸船又惊喜了谁的童年?在时光里,日子渐渐过长,男人们肩上晃悠的木水桶在阳光下金黄油亮,或清晨或黄昏,他们曾一担一担把一家老小的希望担回家。入夜的时候,天窗也不寂寞,每一个水缸里都汪着一轮明晃晃的月亮呢!那时,他们也曾撑一条小船,在雾气迷蒙的晨昏撒下渔网,拉起了一网银白活跃的鱼们,那是闪闪发光的鱼儿,也是闪闪发光的日子啊!每一朵涟漪、每一簇浪花,每一个汊港每一道滩都藏着多少活色生香的故事啊!
夕阳渐渐下沉,只余下一枚圆圆的红,霞光汹涌地铺陈在水面上,不由人心里不想到那句“半江瑟瑟半江红”。还是静,有小木船在摇橹声里划过,一只洁白的水鸟从林中腾空而起,又擦着水面飞走了。一切美得惊心动魄,如一幅油画。
一艘游艇从远处呼啸而来,,犁开万顷碧波,在白色浪花里驶向远方,水面上只余下阵阵欢笑声……
我们偶尔说说话,很多时候,一句话不说都觉得很美好。有些人好多年不见,却也像昨天才见过的。从少年到中年,这湖见证过多少聚散离合。当年穿红毛衣的少女,如今也能从发丛中拨出几根白发,捏住白发的指尖不再颤动,到底是中年心境,已经从容淡定到不再心惊。
这便是湖南最大的溪水湖,溪水的灵动、清澈将这一汪湖水装饰得格外明艳动人。春到溪头荠菜花,最喜欢这句呀!一例的青草白花,纤小却动人得很。我忽然问她,还记得那时候自考吗?怎么不记得,她说着便吃吃地笑。那年春天的傍晚,我们各自揣着一本自考的书,沿着学校后面的的小路迎着满满的青草气息来到湖边——说好是来看书的——却在那样水气氤氲青草漫生的岸边忘了一切,只愿意坐在湖边看水,看鸟飞过湖面,鱼从水里跳出来,谁还要看那枯燥的教材呢?折一束野花几支狗尾巴草捧在怀里,却把厚厚的书本掉在水里,晒了好几天也还是翘着的。到底也还是没考完,当然不能把自己的不用功赖到这汪湖的魅惑,也许也是有一点要怪她的意思吧?
月亮渐渐爬上来了,半圆的月,粼粼的白。月色铺在水面,湖面便如绣了银线的绸缎轻轻晃动,一丝一线里都绣着过去的光阴。我想起王洛宾那首著名的歌谣:
半个月亮爬上来
咿啦啦 爬上来
照着我的姑娘梳妆台
咿啦啦 梳妆台
……
那么安静的歌谣,无需伴奏,一句一句缓缓唱来,每一个字都要沁到骨头里去呀。月亮底下最适合谈与爱情有关的话题。说少年的爱情故事,那些往事依然会戳疼了自己以为逐渐冷硬的心。也许,孟姜女寻夫的故事最适合这样的夜晚。那年,贞烈的姜女背着包袱是不是从这个渡口出发的,我们都不知道。我所知道的是,这世间有一种深情可以摧毁一切。
一只萤火虫倏然飞过,心下欢喜,很久都难得见到它们小小的发光的身体了。我们起身去捉,它却灵巧地逃了。车胤那时候不也是捉过萤火虫的吗?囊萤照读。晋代的那个少年是不是也在这汪湖畔捉过一粒一粒的萤火虫呢?是不是也在这湖面升起的朝阳里看到希望的远方呢?
八月,湖水如此安静,也如此美好。今夜,这湖上每一丝闪亮的涟漪都会随着秋风入了梦吧……
作者简介:杨冬萍,津市市二小教师。
摘自《兰草》2017年第四期“水韵毛里湖”栏目
征稿邮箱:jswl4258778@163.com.
发稿时请备注“津市文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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