犯错误

文/李代高

余大妈的孙女芳芳从小就跟奶奶长大，高中毕业后参加了工作，在纺织厂当了名挡车工。她长得俊俏，身材匀称高挑，鹅蛋形的脸蛋，两个黑娥眉豆般的眸子滴溜溜地转，水灵灵的似会说话一般。江南多靓女，芳芳细皮嫩肉，加上口齿又特别伶俐，且会唱歌，发实是个当演员的好坯子，然而没有伯乐发现这匹千里驹。她安心安意上班3年后，厂里的情况越来越不景气，无奈，她终于成了“下岗职工”。

芳芳不怨天，不尤人，下岗就下岗，反正又不只她一人。她寻思一番后去上了2个月的电脑培训班，功夫不负有心人，芳芳练得一手打字的好功夫，她打五笔字型，又快又好，也算身怀一技之长了。她要到南方的一个大城市去打工了。

临行的一天早晨，余大妈将芳芳送到长途汽车站，看着她上车，开车前，她又挤进车厢里，拉着芳芳的手千叮咛，万嘱咐，讲的不外乎要听话，要为家里人争气，不要给家乡的人丢脸，更不要与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等等。芳芳觉得好笑，摸着奶奶满是老茧的手说：“奶奶，您放心，我会听您的话的，给您经常写信的，挣了钱就寄回家，也会常给您打电话，就打到隔壁的王老师家，要她喊您老人家接……”汽车开走了，芳芳远远地望见奶奶站在春寒料峭的风中呆呆的望，还不时用手帕擦眼泪，芳芳突然觉得鼻子发酸，两行热泪涌出眼眶，顺着脸颊往下淌……

果然没多久，余大妈就接到了芳芳打来的电话：一切均好，不要挂念。不久，又收到了芳芳的来信，要奶奶注意身体。不久邮递员还送来了汇款单，好家伙：1000元。对于居住在这个小镇上的余大妈来说，这也不是个小数字。

余大妈的家境也渐渐变好些了，她常是喜色挂在脸上，当街邻们问起她的孙女芳芳的情况时，她总是满面春风地说：“芳芳挺有出息的，听她说，她上班的公司包吃包住后每月还有2000多元工资哩。不然她哪里有钱给我寄呢！”听的人往往说：“真的是个好女孩，又听话，又有孝心……”

小巷深处有个与芳芳要好的同学大毛也常来余大妈家里，奶奶前奶奶后的叫得挺欢，也常给余大妈做些事，诸如买煤、购米、代写信之类。余大妈也常常夸这小伙子不错，乐于助人。其实她不知道，大毛对芳芳早有意思，他暗恋芳芳的美貌与温柔呢。

春节时，芳芳特地回家与奶奶团聚，还给奶奶买了件“随身听”。余大妈喜得合不拢嘴，常戴着耳机美滋滋地听歌，听广播节目。嘴上也常说芳芳为了她这个老婆子花了钱，是个孝敬老人的好孙女。

大毛也来过几次，与芳芳一谈话就是几个钟头，还与芳芳去跳过两次舞。余大妈看在眼里，喜在心上。要说人才、文化，他们两个还真算般配。她悄悄问芳芳，是不是在谈爱，而芳芳笑而不答，良久才红着脸说：“奶奶，我们还只是好朋友哩！”芳芳又花钱买了台彩电回家，说是让奶奶好好看上电视节目，那黑白电视机早就应该退休了。

芳芳的荣归故里与家境变化，街邻们有羡慕的，说她能挣钱，有出息；也有议论的，她的钱是怎么来的呢，正当不正当？！……

春节后芳芳又到南方的城里去打工，可这次是一去却杳如黄鹤。余大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，坐立不安：怎么搞的，电话不来了，信也无一封，当然更无汇款单寄回家中。等啊，盼啊，余大妈不得已要大毛打电话问芳芳打工的单位，好不容易联系上，对方却说未见芳芳来，是不是跳槽了。又等了十多天，还是没有音讯。老奶奶常常一个人倚门而望，有时是正做着事情却发起呆来。有时还背着人悄悄地流泪：这个丫头到底干什么去了呀？！街邻们有人关心地安慰余大妈，说是不会有事的，可能芳芳在找新的单位，一时未找好，不便与家里联系。有的是好奇地问这问那，也有的是幸灾乐祸地议论：讲的在外边没搞头吧，说不定是跟着人家私奔了……

过了一段时间，大毛硬是按捺不住又来打探芳芳的消息。余大妈将门掩上，悄悄地小声告诉他：“芳芳有了消息，已托人带来了口信，她犯了错误，快要搞清楚了。”说罢，余大妈望了一眼窗外，叮嘱大毛不要在外边讲。大毛一听，心中顿时一惊，他见余大妈神秘兮兮的样子，心里便犯了疑，反复在嘴里念叨：“犯错误，犯错误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会犯什么样的错误呢！”他从疑心到懊丧，一个阴影向他袭来，他联系到有些街邻的议论，该不会是出卖肉体被抓了吧！他终于硬着头皮动问了：“奶奶，芳芳到底犯的啥错误，是不是卖、卖淫啊？”余大妈把桌子一拍，大声吼道：“混账小子，说什么胡话！我家芳芳才不是那种人哩！告诉你，她犯的是倒卖车票的错误，其实不是她，是别人栽赃，把她错抓了！”

大毛闻言，一块大石陡地落下，情不自禁地涌出了泪水，望着气得发抖的余大妈，他扑地一声跪倒在地：“奶奶，原谅我吧，是我犯了错误！”余大妈的屋外早已有很多人在偷听，听清了原委，有的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，有的长长地舒了口气，也有的摇着头失望似地走开了……

作者简介：李代高，津市人,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。现客居中山市

作品来源：《兰草》2018年第二期“小说平台”栏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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