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从五强溪到沅陵/米久寅
从五强溪到沅陵
文/米久寅
天还没亮,伸手不见五指。我们一家人从桃源观音寺甘溪村出发,搭乘一辆“漫漫游”赶往五强溪大坝码头,准备乘客船去沅陵。送我的是桃源的七弟。
从甘溪村到坝上有二十多里路程,因是隆冬,天气非常寒冷,先是下小雨,以后就转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了。沿途虽是山间公路,但路面却十分平坦,加上凌晨时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和其他车辆,只四十来分钟就到了大坝码头。
从车上下来,立即打了一个寒颤。一场雨雪,地上早已湿漉漉的。趸船上的灯还没有亮,看来船老板还在熟睡之中。码头上一片寂静,也无其他乘客,我们算是最早的了。路边上有两间小铺子里亮了灯,一家是早餐馆,另一家是经营烟酒副食的小店。向店老板一打听,才知道开往沅陵的客船要到上午八时。
没有办法,只得回到车上以避寒冷。七弟则不断上、下车,帮我们打听情况,终于挨到七时天才逐渐转亮,客船上也有了动静,下了码头,我们进到了客船舱里。
这是一只在坝区行驶的木制小船,客舱内可乘坐20-30人,虽没有大客轮那样齐全的设施,但舱内还算干净、整洁。见有乘客先后上船,船老板在舱内升起了两盆炭火,客舱内顿时热乎起来,乘客则围坐在圆盆边取暖。
上午八时,乘客陆陆续续上得差不多了,小船发动了柴油机,准备启航。“咚咚”的轰鸣声唤醒了沉睡的码头,这时我才看清了码头周围的一切。紧挨码头下游的是横亘在沅水上的五强溪大坝,巍峨雄伟,将沅水拦腰截断。昔日像脱缰野马般奔腾的沅水,在这里已平静得似一面明镜,码头上游是我们要乘船而上的水路。据当地人讲,现在码头的位置,就是蓄水前地名叫“缆子湾”的地方。说起缆子湾,那是我心中的圣地,是我出生的地方。20世纪30年代,著名作家沈从文先生在《湘行集》中的《泊缆子湾》一文中已描写过她的美丽:“两山翠碧,全是竹子。两岸高出皆有吊脚楼人家,美丽到使我发呆。并加上远处叠峰,烟云包裹,这地方真使我得到不少灵感!我平时最会想象好景致,且会描写好景致,但对于当前的一切,却只能做呆二了。一千种宋元人作桃源图也比不上。”这就是缆子湾,如今水面上升,昔日的吊脚楼已不复存在,要不是当地人的指点,我已经完全不认识她了。记得儿时,常乘船从缆子湾上岸进山去外婆家,站在缆子湾后山顶,鸟瞰沅水,她像一条晶莹剔透的玉带在群山中穿行,七弯八拐,奔腾东去。
“呜——”。一声长笛,客船掉头向上游奔去。如今的沅水已远不能与昔日相比,自五强溪水电站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建成蓄水后,奔腾不息的沅水河被驯服,险滩急流不见了,现在的河面既开阔又平静,大大便利了航运业。河面上升,两岸的山头离水面也很近了,原住在山脚河边的村民已在山顶上建房了。我感慨万分,口占一绝《过五强溪》:
千年沅水汹涛涌,见证纤夫血泪流。
五溪平湖无旧景,船工化解万般愁。
近山是一片青黛色,近山后面还有较高的一些山峰,山峰上还有白皑皑的积雪。看得出来,一些杉树或是松树上还挂着茸茸的雪丝,呈现出“雾松”景观。而近处的山被高山遮挡着寒流,又临近水面,气温稍高,积雪早已融化了。
沅水中是来来往往的机动船只,再也见不到昔日在沅水两岸乱石中挣扎的纤夫,听不到那种深沉的纤夫号子。下行的船只也没有激昂的橹歌声,只有“咚咚”的机器声。偶尔一支快艇驶过,平静的水面即刻掀起了波浪,客轮在波峰中前行。坐在船中的人如在摇篮里一般,只一会儿工夫这种情形就消失了,船又恢复了平静。
客船从五强溪上行到沅陵县城,一路水面平缓,蓄水前人力拉纤上行需要几天的行程,如今只需四个小时,客船还要在中途各点停靠上、下客。诸如从文先生在《湘行集》中提到过的梢子铺、洞庭溪、杨家山且等地名都要停靠。蓄水以后,一些险滩名也不复存在,如清浪滩、黄石滩、九溪滩都已成为历史。
船继续上行,雪早已停歇,天气渐渐好转起来。不到12时,便望见河涨洲及洲上的七层宝塔,离沅陵已经不远了。这时朝船舷边望去,才知河水有一定流速。过了河涨洲,客船泊到了沅陵码头。见新的沅陵县城已是依山建筑,原来的老县城河码头已被沅水淹没。沅水上已架起了一座巍巍大桥,“天堑变通途”将县城与南岸紧紧相连。上了码头,站在码头上,遥望对岸凤凰山上的凤鸣塔,依然耸立在山顶,据说历史上爱国将领张学良将军曾在这里被软禁过,现凤凰山已辟为公园,供游人前来游览、凭吊。
从码头往上走过一段坡路,才进到县城。只见宽阔笔直的马路,两边整齐划一的路灯,现代化高楼鳞次栉比;马路上来往穿梭的车辆,熙熙攘攘的人群,使沅陵这座移民新城显得更加雄伟多姿。
沅陵老城后山有一座胜利公园,园内建有“湘西剿匪胜利纪念塔”。新县城搬迁后是否在原址保留或是已迁移新建,由于行程仓促,无法寻踪,实为憾事。
作者简介:米久寅,曾在津市市工信局工作,现已退休,定居广东
作品来源:《兰草》2018年第二期“天南地北津市人”栏目
投稿:779241871@qq.com
联系电话:0736-4258778
(终审 :津市市文联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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